为烧烤撒上一些 “调料”

夏日的晨光刚漫过窗棂,窑洞里已经飘着熟悉的笑语。我揉着眼睛坐起来,看见土炕边挤着大姑家的表哥,二姑正和妈妈在灶台边择菜,爸爸被一圈人围着,手里的铁签串着肥瘦相间的羊肉,油星子在晨光里闪着亮。

“醒啦?快来帮忙穿鸡翅!” 爸爸抬头喊我,我光着脚踩在微凉的水泥地上,忽然反应过来——今天要烧烤!窑洞顶上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,可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热烘烘的期待。

暮色像一块浸了凉水的布,轻轻盖在院子里。爸爸蹲在炭火炉前,手里的铁钳夹着木炭翻来翻去,火星子时不时溅起来,映得他额角的汗珠亮晶晶的。我和哥哥姐姐们围在旁边,有的递签子,有的摆盘子,姐姐突然指着炭火喊:“舅舅,肉该翻面啦!”爸爸手一抖,铁网上火红的肉串翻了个身,油脂滴在炭上“滋滋”冒白烟,焦香混着松木的气息一下子漫开来。

第一波烤肉端上桌时,油亮的肉皮泛着琥珀色,撒在上面的芝麻随着晚风轻轻晃。大姑咬了一口就眯起眼睛:“老三这手艺,比巷口烧烤摊强十倍!”爸爸扯下搭在肩头的毛巾,胡乱抹了把脸,粗声喊道:“给我留两串!别让这群小馋猫抢光了!”

我躺在藤椅上看爸爸烤第二轮,忽然发现他转身时手是空的 ——明明调料罐就摆在桌边。“爸,你忘拿孜然啦!”我扯着嗓子喊,“等下烤出来没味儿,谁吃啊?”他回头冲我笑,手里举着刚烤好的肉串:“你尝尝?”我撇着嘴咬了一口,瞬间愣住了 ——焦脆的外皮裹着鲜嫩的肉汁,咸淡刚好,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香。“你没撒调料啊……”我举着肉串追过去,爸爸正在给二姑递烤鸡翅,闻言只是挑了挑眉。“你爸有祖传秘方!”大姑在旁边打趣,院子里的笑声混着烤肉的烟火气,飘得老远老远。

直到后来跟爸妈去外面吃烧烤,我才突然懂了。那天爸爸根本不是忘了拿调料,他弯腰添炭时,袖口沾着大姑带来的腌料;转身递肉时,指尖带着妈妈调的酱汁;就连擦汗的毛巾上,都沾着哥哥刚拆的辣椒粉——他把全家人的忙碌、说笑、期待,都悄悄揉进了烤肉里。

难怪店里的烧烤总少点什么,原来最珍贵的调料从不是孜然或辣椒,而是围在炉边的喧闹,是递来递去的碗筷,是藏在烟火气里的亲情。就像爸爸说的:“一家人凑在一起,烤块石头都香。”

我终于明白:家是能把平淡日子烤出香味的地方,而亲情,就是生活最绵长的回甘。(延安职业技术学院附属中学  高钰杰)